柒書

*架空脑洞，校霸×校霸

*一个月前写的 谢谢上周的狗圆了梦[doge]

Attention：时光轴混乱的倒叙/大概是强强/情节跳跃有 脑洞大

《光害》

00

 

三月下了一场雨，铺天盖地的气势仿佛要将整个城市都冲走。

他擎着雨伞，一脚踩进水洼里，溅起的泥点子攀上裤腿，毫不以为意，甚至都没有看。雨水顺着伞尖滴落，浸湿了肩膀。黏腻的感觉烙在皮肤上，他往前走了两步，停下来，斜着眼睨衣服的皱褶上更深一些的颜色，几乎要拧出水来。

索性收了伞扔在墙边，转瞬间上衣湿透。

跑起来，前往道路的尽头。

 

另一侧的天边燃起了一道光，卷过昏沉的灰色苍穹。

 

 

01

 

“单枪匹马来挑事，你是不是傻？”

“源哥自视也太高了点，出了南高不是你地盘，很叼嘛你！”

 

比起面前的几个牛高马大的男生，他稍微要矮一点，也更单薄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，但又站得很直，显出如同太阳底下闪闪发亮的白桦树。抬起一边的手揉了揉肩膀，淋过雨的地方有些酸痛，脸上却是满不在乎的。

“有这功夫瞎扯淡，不如去把胖虎叫出来。”杏仁眼微眯起来，危险的光，“要和你们老大说话——你算哪根葱？”

明显带有挑衅的语气，刚落下话音立刻有人蠢蠢欲动。那边来了大人物，喽啰让开后，一个人站在了中间，手中的钢管磕在地上，很有些仗势欺人的味道。而他却不怒反笑。

“人很多嘛，小胖。”

“听说源哥千里迢迢来找我，总不好单独接待啊——”

“废话少说，你手下几个废物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兄弟，这笔账还没和你算，昨天下午还敢堵我们学校的学生收保护费，你谁？”

唇角勾起的弧度画成一个冰冷的微笑，活动手关节的姿势也潇洒得如同电影中英雄救美的男主角。

“怎么着，源哥是想直接动武？”

“和你这种文盲，要能讲通道理，你能带这么多人来，当我瞎？”王源矜贵地拍拍手，“也别扭捏了跟个大姑娘似的，想揍我想疯了吧，一起来呗。”

 

他打架是一把好手，练过跆拳道的人出拳又快又狠，在几招内就将对方的人撂倒在地。可惜寡不敌众。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高中生，对面的十几个人一哄而上，逐渐力不从心。

下过雨的柏油路干干净净，摔在上面虽不能裹上满身泥，也着实不好受。手肘擦伤很大一块，几乎碰到了整块皮肉，王源感觉火辣辣的疼，偏生对方一个人朝着他脑子就是一下，直接懵掉的前一秒他想，为什么偏要一个人面对呢？

“源哥不是很厉害嘛？站起来啊！”

一阵夹枪带棒的嘲讽终结于远处的脚步声，王源迷迷糊糊地靠在墙角，听声音还能辨认出有好几个人。胖虎的人往后退了一步，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恐惧。紧接着有人在他旁边蹲下来，仔细审视着他的伤口，喊他的名字。

钢管下坠砸到地面上，骨碌碌滚过，发出一串刺耳的金属声，他的目光瞥到墙角一根青草。

王源睁开眼睛，面前站着的少年仿佛能用肩膀给他撑起一个世界。

旁边的人把他扶起来，他脚一软险些没站住，用力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肘，感受到对方吃痛的倒吸冷气，喊他：“源哥你没事吧，我、我……对不起，我把凯哥喊来了。”

“多管闲事——嘶——刘志宏你他妈轻点，碰到我伤口了！”

“刚谁推了我们源哥，又是谁打了他，给个机会自我了断吧，别逼我动手。”少年的声音比同龄人要低沉许多，凑近了听好像是音质完美的音响围绕在耳周。他说话是含着笑的，听得人毛骨悚然，不用看就知道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上挂着什么表情。

对面的人比王源好不到哪里去，几个人捂着肚子，有一个站都站不起。王源一拍他肩膀：“我真没事，都皮肉伤，你——”

“闭嘴。”被干脆利落地截断话头，王源一怔，又听他说，“刘志宏，拉好你们一哥。”

 

看他揍人的样子，其实真的挺帅的。

摆平了对面几个挑事的，王俊凯捋直了衣角的褶皱，径直朝他走来，手犹豫了许久最终揽过他的肩膀。他比王源要高，这个姿势几乎能将他半搂在怀里。衣服擦到他手肘那点伤，王源皱了皱眉说你小心点，他一笑，扶着他的手抓紧了。

“小胖，以后惹人的时候，多打听一下，也不看看背后有谁就敢动手，难怪我们学校的都说你智商低呢。”

“我靠你和他废什么话赶紧走我要痛死了。”

王俊凯低声笑，凑到他耳朵边上，原本就杀伤力十足的嗓音刻意酝酿之后简直能苏死人，他说：“哎，我可不是在提醒他你男人是谁啊？怎么又不高兴了？”

扶着他的手一下子被甩开，他看到王源脸上清晰地变了情绪。倔强地自顾自前行，三步一个趔趄，刘志宏想去扶，被他一个手势制止。他深知王源的为人，此时劲头上来，和今天临时的憋了口气发作一样，谁都拦不住。

那人在前面走，他就不急不缓地在后面跟着。

 

他们斗殴的地方实在偏僻，穿过了一小片树林子。王源腹诽着傻逼玩意儿还能找到这里来，完全忘记了胖虎学校就和小树林一墙之隔。

惊起了几对野鸳鸯后，王源的情绪顿时跌到最低点，他别扭地回头，那个人还是隔着几步远的距离，带着几个小弟跟着，看他回头，脸上登时露出“果然吧”的表情。这个人自以为很了解他，王源又扭过去，继续三步一瘸地往前。

“源源。”

“你别这么叫我！”

“实在太痛了，等等我，我背你。”

王俊凯比谁都知道跌在柏油地上、被凸起的小石子和地上的疙瘩硌破了皮肉的痛楚。果然前面的少年肩膀一垮，不动了。他疾步走上去，在他面前纡尊降贵地蹲下来。

王源脸皮一热，往后瞅，见几个人都是一副“你们随意我瞎”的样子，望天的望天，看风景的看风景，这才放心下来，自忖不会丢面。往他肩膀上一趴，手自然地环住了脖子，王俊凯站起来的时候有一刹那的重心不稳，等他站住了，把王源往上颠了颠，再笑起来，没了方才在胖虎他们面前压迫人的气场。

“走咯！”王俊凯偏过头调侃他，“怎么样，高处的风景不错吧。”

“除了嘲笑我身高你还会干啥？你烦不烦？”

 

雨过天晴之后，阳光席卷了整片大地。树林子里常年阴暗潮湿，白桦和松树的根部长出乳白的蘑菇，一簇一簇的，瞧着竟然有些可爱。此刻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，光斑影影绰绰地在树干上、泥地上摇曳。

王俊凯那双刷的雪白的三叶草沾上了好多泥，王源埋在他肩膀上，一低头就能看到，他心想老王的洁癖这怎么受得了。

光斑突然从王俊凯的头发上一闪而过，把他黑发的一团染成了柔和的棕色。软软的头发蹭着王源的，他被那团金黄色的温暖晃了眼。不由自主地埋在了王俊凯的颈窝里，嘴唇的落点是他肩膀和脖颈连接处，那一颗小小的，浅褐色的苦情痣。

“嗯？”

“你看你的鞋。”

王俊凯依言看了一眼，果然沉默，过了会儿仿佛忍着痛苦的自我拉扯后，故作轻松地说：“没事儿，回去再刷一下就得了。”

他又把王源往上颠了颠，这个动作做起来无比顺手：“我说源哥，你是不是最近巧克力吃多了长胖啊，这背着有点重了都，再胖下去背不动你。”“我没吃巧克力。”王源张牙舞爪作势从背后掐他的脖子，“造谣杀千刀！”

然后他听到一声笑，王俊凯停下往前走的脚步。

 

前面雨后未完全被晒干的泥泞上，有一大块阳光铺平了，被阳光吻过的土地颜色稍浅，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，旁边长出的蘑菇连带着也茁壮些。

“其实，我很想帮你扛很多东西，但你肯定不愿意。所以……”

他侧过头，轻轻吻王源。少年的校服和所有人一样是宽大的运动服版，挂在他身上空荡荡的，此时衣服整个堆上来，领口扯开，能看到锁骨处好几道细小的伤口，也能嗅到他身上雨后般清新的沐浴露味道。

“我以后都站在你背后，你放手去冲，再不济，有我接着你。”

王源挺直了脊背，手放在他肩膀上，得寸进尺地攀上脸颊，揉了两把。王俊凯被他蹂躏一点都不生气，继续走。那块阳光很快照在他们身上。

温暖扩散开来，王源掐了他一把。

“傻啊你。”

 

 

02

 

作为南高不折不扣的一哥，王源成功地在用年级前五的成绩搞定了老师、用精致的脸蛋搞定了女生后，又在男生当中凭着拳头硬让所有人心服口服。入校以来没有他摆不平的事，南高初中部直升的人中，除开一众学霸，剩下的人都甘心叫他一声“源哥”。

这座城市不大不小，完美地符合六度分隔，甚至还自行缩短了其中的纠葛，仿佛几所高中的任意两个人遇到一起，用“你知道那个某某吗”开头，不出三句话就能发现之间的联系，“朋友的朋友”成了一条桥，密密麻麻地组建在一起，在高中生的圈子里搭起了四平八稳的人际立交。

所以当被问到“你知道三中的大哥吗”时，王源眉毛一挑，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。

“王俊凯？”

刘志宏拼命点头，他是高二刚从三中转学过来的，理由是父母更偏向升学率高的南高，也不管儿子是不是个混混，强行转过来。听到这个缘由，王源当时是笑得肚子疼的，然后装模作样拍拍刘志宏的肩膀：“小子，跟着源哥好好干。”

而后，在他和其他几个人的口耳相传中，“王俊凯”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几乎可以和“旷课”“早退”媲美。

 

王源自认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，他刚开始压根没当回事。偶尔还能开两句玩笑，问刘志宏“你现在是跟着谁呢”，哪知刘志宏淡定回答。

“源哥你是一哥，他是我大哥。”

一翻白眼心头以F开头的单词伴随着他没忍住竖起来的第三根手指一起晾着，表情可怖，一言不发，把刘志宏吓了一跳，他小心翼翼地顺王源的毛：“源哥，我大哥说改天过来探监，你要不要跟他吃个饭？”

于是王源的脸色更难看了，他说：“不吃，不稀罕吃。”

南高升学率高和封闭式管理脱不了干系，作为名校能够容忍王源这类奇葩，自然有他的手腕。就算是走读生也必须上晚自习直到九点，寄宿生更不用说，不到十点休想离开教室。

所以刘志宏所说的吃饭一退再退，从午饭变晚饭，最后干脆成了夜宵。

王源清楚地记得，那天晚上他和刘志宏走出学校，一眼就看到铁栏杆外站了个人。这么昏暗的夜色，他头顶一盏路灯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暖黄的灯光里，在深秋看起来非常温柔。低头玩着手机，刘志宏喊了一句，“大哥。”

那个人抬起头，帅的一塌糊涂的脸，干净整洁的校服，微微扬起的唇角。

 

“嗨宏哥，这是谁？”

他抬起下巴的样子有些骄傲又有些警惕，伴随着收敛了的笑容皱起了眉毛，刘海下能看见眉间的纹路。个子挺高，看人都压迫着气场十足。王源不自觉地进入战斗模式了。

刘志宏说：“大哥，这是南高一哥，王源啊。”

那人眼光一转，似乎低着注视了自己的袖口很久，然后再抬起眼皮扫了王源片刻：“哦，我听过。幸会。”

然后他跟换了个人似的随手拉过刘志宏，把他拉到了自己那一侧。和王源像两只对峙的兽，敏感地嗅着这片领域里的气息，暗自争夺。王源又把刘志宏拉回来：“你不是说要赶紧回家写作业么，老邓可说了，下次再不及格，直接让我弄你。”

“志宏，你大哥千里迢迢来找你吃夜宵，不陪说不过去吧？”

“大晚上的乱跑，被别人搞了我可不来救你。”

“好笑，有我在谁敢动你？”

“王俊凯。”

“诶，源哥有何指教？”

“你很讨厌。”

 

后来王俊凯想起这件事，忍不住去揉他脑袋：“第一次对话你就赏我四个字，哎哟喂源哥，挺大牌。”

那天他们坐在校门口的大排档里，王俊凯先是要了啤酒，想了想换成果汁。他把杯子放在王源面前：“你看着显小，也不痞气，真像他们说那样可怕？”别人的传说中，王源收拾人一点不手软，曾经打残了隔壁学校的刺头儿，也收拾过自己学校的混混，收着男生们的保护费，却又占据着成绩榜上前几个位置雷打不动。

王源看着他，没说话，这人嘴角老是带着笑，其实是危险的。夜色中，大排档里昏黄的灯光打在他侧脸的四分之三，余下一双桃花眼被细碎的刘海掩盖。

“源哥怎么不说话？”

“有什么好说的？”

那人歪着头剃掉鱼刺，放下筷子没往自己嘴里送，没正形的样子是挺不像话，他身上穿着三中的白衬衫，领口敞开着，袖口却整齐地卷起，生怕碰到一点灰尘似的。王俊凯想了许久，说：“你长得挺好看的。”

诡异的沉默，刘志宏悄悄把手缩到下面狠命扯了下王俊凯的衣角，对方却没感觉一样不理他。王源垂着眼皮，看上去情绪没什么波动，捏着筷子的力气没掌握好，绷掉了空气里拼命维系和谐的绳子。

一次性筷子在他手里藕断丝连，王源把它们往桌上一拍，彻底报废。

“我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我。”

 

“是吗？我道歉，下次一定不会了。”

礼貌笑起的样子实在让人提不起想揍他的欲望，王源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，深吸一口气压下发泄未果的无名火，像个没事人从旁边拿了另一双筷子，掰开，夹了一块排骨。咬着骨头牙龈有点痛，麻酥酥的感觉蔓延到脑神经中消下了怒气。

“你最好说话算话。”他说，那块排骨崩碎了吐出来。王源站起，朝刘志宏道：“我走了。”

双肩包用单肩背，左边的肩带掉在身后，最终整个身影都模糊在了车灯的光照中。一团暖黄。王俊凯不疾不徐地夹起鱼放进刘志宏碗里。

“王源儿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啊。”

“大哥你刚刚……你知道么，上一个说源哥长得好看的人已经三个星期没来学校了，听说走夜路被打了一顿，隔天就锁家里不敢出门了。你……”

“我说的是实话。”他说，托着下巴状似漫不经心，“对了，他有女朋友吗？”

“源哥家教严，你看他平时在学校称王称霸，回家从来都按时，功课也不落下，连书包都背他妈妈挑的双肩。”刘志宏半仰着头回想这个学期以来的点点滴滴，“所以我推测，应该是没有——咱们学校喜欢他的女生也不少。”

王俊凯点点头，见气氛有点沉闷，立刻把一个碟子往刘志宏面前推了推：“你吃你吃，我不饿。”

 

王源整理好了衣领上的褶皱，又对着家门口的车窗检查了脸上有没有伤到，这才放心地打开门：“爸妈，我回来了。”

“源源今天怎么这么迟？”坐在电视机前的女人侧过头看了看他，“晚自习不是九点下课吗？”

“找老师问了道题，耽误点时间。”他说完，转上楼回到自己房间，摔门的力道暗中收敛着，努力控制声音不要太大。王源把书包扔到床脚，紧接着自己也扑上去，陷在软软的被褥里，最近太阳足，应该是刚晒过的，都是温暖的味道。

眼睛一闭几乎就要这么睡过去，手机不合时宜地在裤兜里震动起来，他拿出来，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王源眯了眯眼睛，房间顶的灯太亮，几乎看不清屏幕上的字，坐起身缓了缓，才又拿起手机。

——王俊凯。

没有主谓，就一个单单的名字。他手指一动点了删除，跳出确认框时却犹豫了，保持一个姿势坐着良久，都没有点下去。王源吸吸鼻子，把手机扔到一边。

第二条短信跳出来，似乎那头有人精确地估算到了他的一举一动，这种感觉太糟了。

——别删，晚安。

 

可想而知翌日的课间刘志宏被王源暴力了。第二个拳头要落下时，刘志宏大喊救命，说他昨天要是不给号码自己就会壮烈，王源一想也表示了对小弟的理解，表示完了手还是毫不留情地落在刘志宏后脑勺上，改用了扇的。

最后一场秋日的阳光以可以称为放肆的姿态铺天盖地挥洒，用王源的话说“不要钱似的”。他说这话时咬着笔头，在空白的作文纸上写下类似“如果说人生是一首优美的乐曲，那么痛苦则是一个不可缺少的音符；如果说人生是一望无际的大海，那么挫折则是其中一朵骤然翻起的浪花”这样的句子，然后皱着脸啧了一下，对自己的作文开头予以精确的评价：

“牙酸。”

讲台上方挂着遒劲的毛笔字，用玻璃框裱起来，被班主任称为班级精神：自律、勤学、友善。出自源哥之手。

王源揉揉鼻子，他看到最后两个字就想打喷嚏：“刘志宏你说，老邓把这幅字挂在我座位前面，那不是自打脸么？我哪天做到过？”“你什么时候写的？”“高一书法大赛，随便写的，当时咱们班没人参赛，后来送上去，不知道怎么就得奖了。”

“源哥威武。”

“谬赞。”他腿蹬着桌子前面的横杠，整个人椅子都只靠后两条腿撑着，极不稳当地前后晃悠，转笔不停，作文也写不下去，浪花好像化作有形朝着他扑面而来，王源觉得自己是连上两节语文课有点不清醒了。

“我睡一下，上课推我一把。”说着就坐正趴了下去。

 

他并没有坐在主角光环的靠窗倒数第二排，事实上，因为班主任的故意安排，王源坐在整个教室第一排的正中央，左右还贴心地空出了距离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为之。他看着座位表，对着台上的班主任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。

说实话，王源笑起来非常好看，眼睛弯弯，唇角上翘，满脸都是洋溢的青春。那时候阳光还很灿烂，九月份暑热没有半点要消褪的意思，蚊子和电风扇一起盘旋。

班主任打了个寒颤，王源大大咧咧地拉开凳子坐下，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。学校对他有偏见是人尽皆知，刚分文理班，不懂他加以防范也是应该的。王源写了一个约法三章，隔天递交班主任办公桌，座位虽然没换，但成绩却慢慢地比以前更好了。

“第一，不会上课时间找茬；第二，不会在教室动手；第三，不会欺负女同学。”

被问到时，少年人笑得堪比窗外阳光：“不打女生是我的原则。”哪知在一江之隔的对面学校，也有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。

“长得好看的，不打。别问为什么，颜控，任性。”

这句话连同王俊凯三中一霸的名头传出来，第一次听到时王源和听到刘志宏爸妈让他转学的理由一样，差点没在地上打滚。

 

 

03

 

再次见到王俊凯纯属偶遇，王源记得那天天气不好，阴沉沉的，眼看着整片黄昏都要压下来，是雷雨前的预兆。

周末他一般没事，出门去了趟便利店，把牛奶放在柜台上时，前面有人站到便利店的玻璃柜前，说出的却不是冰棍：“老板，拿包兰州。”那声音辨识度太高，王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头，就看到长身玉立的王俊凯，逆着那一点点晦涩的天光，看向他。

四目相对的感觉有点奇怪，他迅速收回目光，从包里掏出零钱结账，抱着牛奶刚走出便利店的门，那人喊住了他：“王源儿。”

他不是北方人，却带着点儿化音喊他，听着倒比生硬地喊名字多出一份靠近，却也算不上亲密。王源还没想好怎么回答，那个人又把目光移回玻璃柜，他刚想说“我不抽烟”，王俊凯开口：“老板，再帮我拿支可爱多。”

然后他把可爱多递给王源，没说一个字。

秋天已经过去了，任凭最近天气如何反复无常，也绝对不是吃冰淇淋的季节，王源接过来不剥开，拎着牛奶的手往上缩了缩，像是重新分配了力量。

冰冷的温度比风还要凉，冰淇淋放了一会儿都没化，王俊凯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，打火机在指尖转了圈，却没点燃，又被他收回包里，咬着烟说话模模糊糊的：“好巧。”

“是挺巧的。”

 

香草味的可爱多王源只吃了几口就扔掉，理由是太腻了，王俊凯反驳明明就是化了一半你在嫌弃。他在阴沉天幕下微微皱着眉的样子，比电影海报还要好看，王源没否认，舔掉手指尖上那点不小心沾上的奶油：“太甜了。”

“唔，”王俊凯扯开的微笑和前一次见他没什么两样，他偏过头打量了王源购物袋里的东西，笑得更开，连烟都挡不住小虎牙，“喝牛奶啊？”

“嗯，要长个。”他一脸认真地说，仿佛这就是现阶段人生中的大事。那一会儿王俊凯几乎错觉这就是个普通的少年，在十几岁这样又年轻又肆意的年纪上过着最好的时光，浪费也罢，争分夺秒也罢，怎样都是好的。

好像他就这样渐渐地和别人口中总是一脸戾气的不良少年剥离开来。

那支烟被王俊凯扔了，王源说：“其实我不介意你抽烟的。”“我又不是怕你介意。”“真不介意。”“知道了。”

小学生拌嘴似的对话，王俊凯觉得自己和王源这么相处好像很奇怪，他想着，也说出来了：“别人可能不信我们能心平气和地相处吧。”

王源一脸你傻逼啊的表情：“为什么不能？你又没欺负我们学校的同学。”

“刚刚那句当我没说。”

 

他们偶尔说上两句话，沿着马路牙子走，购物袋里装了牛奶的玻璃瓶相互推撞，铃铛似的声音不绝于耳，徘徊在两人中间，又被马路上开过的汽车喇叭淹没。

街边的文艺小店放着恩雅，等红绿灯时他们听完了一整个副歌，女声吟唱着may it be，仿佛是某种写照，安静蔓延开如同海浪漫上沙滩。王源脑子里放空着，旁边那个人也没说话，嘴里的烟换成了王源给他的棒棒糖，表面一层黏黏的甜味咽下去后，咬到了硬质的糖果，草莓牛奶在记忆里是恋爱的口味。

倒计时结束，绿灯通行。

“我走那边。”王俊凯指了指和王源预备前行相反的地方，“下次见。”

含着糖说话比叼着烟还要模糊，王源看他手指的方向，恍然大悟：“哦，那再见。”简洁得像是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。

“你这么讨厌我？”

“你想多了。”

王源很肯定地说，配合着话音头跟着点了一下，像是在确认自己说过的话。王俊凯抿抿嘴，“好吧，再见。”他背过身，听到身后走开的脚步。

侧头的幅度恰好可以看到王源过马路的身影，再多一分都显得太刻意。那个人顺着马路走，脚步平缓，后颈上搭着白色的耳机线，刚刚看过，是iPhone5的款式，在深秋穿着针织外套，脖子上还围着围巾，却偏生露出一截清瘦的脚踝，扎眼。

绿灯闪烁几下最终又变为完全对立的颜色，红色意味着危险、警惕、禁止，还有，爱。

一辆大卡车轰鸣而过，他站在分别的位置上，没舍得走。

 

初冬季节的三中有所有高中最好看的景色，围墙旁边的紫藤安稳度过第二个花期，接踵而至的是那片不规矩的风信子，在墙角招蜂引蝶。

王俊凯习惯了上体育课时有女生围在那片无人打理的苗圃，对着一丛反季生长的风信子自拍。三分投篮命中，王俊凯感觉自己有点出汗了立刻停止，刚刚下场就有人送上水和毛巾，他也不推辞，几声大哥喊得很舒服。

坐在场边的姿势算不上多优雅，看着却也能过眼，长腿盘在一起，背微微弓着，脖子上搭着白毛巾，专注地看场上剩余的人你来我往。王俊凯双手往身后一撑，仰起脸，想到了某个天都要塌下来的黄昏，拿着可爱多的少年一点都不如冰淇淋给面子，购物袋里的牛奶瓶晃悠，红绿灯交错，音响里飘渺的恩雅，疾驰而过的卡车。

大概是陷入单相思了。

他前几天和刘志宏说起的时候，对方的表情活像生吞了一整只苍蝇，连连摆手：“不行不行，大哥，你这……你……你怎么能喜、喜……”

一句喜欢憋了半天，王俊凯皱皱眉：“为什么不行？”

“他、他又不是……”

“我也不是。”

刘志宏没话了，垂着脑袋扣墙皮。叹了口气，王俊凯头疼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：“伤脑筋，你就帮我，提一下吧。我觉着他可能会揍我……”最后半句像自言自语。

 

“王俊凯。”

字正腔圆，他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么念，竟然没有抵触。好像是很久没有人这么念过——除开学习委员点没交作业同学的名单，但那个女生声音太尖锐，就像手指划过黑板那样叫人受不了。

他顺着声源看过去，三中红砖砌成、挂满藤蔓植物的围墙上，大大咧咧地坐着一个人。

少年外套还是南高的校服，内里看不清，但依稀是件浅绿色的针织衫，白衬衣的领子翻出来，熨烫得整整齐齐。外套拉链没有拉上，宽大地罩着少年过于清瘦的骨架，风一吹背后就鼓起来，好像随时会被吹走。他一条腿曲起，另一条自然地垂下围墙，爬山虎贴上他裸露的脚踝，白生生的一截。

王源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，蓬松的叶梢随着他说话的节奏上下起伏，弧度偏大。他坐在上面，一只手臂枕在自己曲起那条腿的膝盖上。

“我听说你很有想法嘛。”

那位置离围墙有些远，王俊凯站起来，脖子上搭着的毛巾落地他没去管，径直走向王源，仰起头看他。

逆光，看不清他的脸，王俊凯心里蓦地一沉。只觉得那个人应该是露出了一个有些讥诮的笑——事实上，他并不像自己经常笑嘻嘻的。袖口卷起，手腕也吹着风。王源继续说话，那根草咬着显得太过痞气。

“听说，你看上我？”

 

“是啊，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混？”

他说话时，忽略那仿佛长在脸上的笑容，还是很诚恳的语气，王源“嘁”了一声，那条腿也垂下来，甚至还晃荡了两下，节奏莫名地和记忆中的牛奶瓶契合了。

冬天的光向来是吝啬的，下午三点的太阳持续在云里躲躲藏藏，时不时露个脸，风吹着其实是有些干燥。王源收敛了表情，手一撑从墙上跳下来，平稳落地后吐掉了那根草，捏着鼻子憋回了一个喷嚏。

“很敢说嘛你。”他话音中带笑，两根手指头挑起王俊凯的下巴，一边眉毛扬起，“我看看，大哥，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啊？三番两次挑战我底线？”

“我没有调戏你。”王俊凯往后一缩躲掉那两根沾了灰尘和墙上几粒碎砖的手指，抬手擦了擦自己的下巴，“考虑一下。”

光从云层里漏出来，洒在王俊凯右边肩膀上，明明是一小撮暖黄，打在王源眼睛里让他莫名地想到了一个壮丽的词：灿烂千阳。

一瞬间被迷了心窍。

大概年少时候是最勇敢的，想到什么就去做，他回顾以前，太过难得的心情，放在那个起风的冬日下午，操场角落的围墙下面，一棵孤独地远离了大部队的风信子在他们脚边摇曳，白色映着砖红，还有枯萎了的棕褐色树藤，头顶墨绿的小叶榕，一切合在一起成了颜色鲜明、对比强烈的符号，画下曲谱的起点。

 

他微微踮起脚尖，吻上王俊凯的唇。

是冷的，但很快就热起来。一齐热起来的，还有他们俩的耳尖。那双桃花眼里，王源看到了自己，旋即他又看不到了，因为王俊凯闭上了眼，手揽住他的腰。

拉得太近的距离让王源很不习惯，他试着去推，那个人本来只是轻轻揽着，在察觉到抗拒后竟然改为了拥抱的姿势。他索性不忸怩，勾上王俊凯的脖子，在后颈狠狠地掐了一下，用的力气太大，四片嘴唇分开，王俊凯发出一声短促的笑。

然后又贴在了一起。

篮球比赛完了，王俊凯去小卖部买了一只可爱多，这次他直接拉开吃了，还是香草味，似乎没那么腻。

“你怎么跑到我们学校来？”

“哥越想越气，上门讨说法，怎么，不给？”可爱多吃了一小半，他嘴唇上粘了点奶油。

“没有，特别欢迎。”手指蹭掉那点奶油，“我就怕你校服太扎眼等下被保安抓。”

“翻墙出。”冰淇淋塞到王俊凯手里，“不成，我要回了，再逃一节课非被老邓念叨，他一冲动就打家长电话，我禁不起这个折磨。”

“那我晚上去你学校找你啊——”

 

少年熟练地攀上围墙，扭头看他，这次总算是笑开了。

“不怕被打就来。”

“嘿，有你罩我。”

 

 

04

 

如果不是来得莫名其妙，怎么能算是怦然心动？

想起他们的在一起，甚至是有点好笑的，然而谁都笑不出来，偶尔提起，甚至还可以当做年少轻狂的证明，说这是青春。

那么美的两个字，几乎可以当做所有冲动的理由。王源反应过来之后，他的一只手老是被王俊凯抓着，对方爱极了他弹钢琴的手指，曾经在一个天寒地冻的圣诞节偷偷跑进南高，在暖气十足的音乐教室找到趴在立式钢琴上睡觉的他，非要听一首致爱丽丝。

黑白琴键淌出流水旋律，王俊凯突然说：“你应该是这样的。”

“你知道吗，我初中的时候在班上老是被当时的老大欺负，后来我揍了他一顿，自己也赔了一只胳膊。我妈就不许我再打架了，可自己却好像上了瘾，每天回家前，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，用衣服盖住淤青，上药都小心翼翼，怕再被他们看到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可能，还是在父母面前竭力地装一个乖孩子，不愿意他们失望吧。”

一曲终了，手指却放在琴键上，重重地按下十个白键，沉重的混音拍打在塞满隔音板的练习室墙上，压着王俊凯说的话：“我都知道。”

被压抑了的热血好斗，发泄出来之后自己难免后悔的心情，于是隐藏着另一个自己，起码在至亲的人面前乖巧得像只温顺的兔子；然而被同学排斥，被别人害怕或者警惕，看到那些戒备的轻蔑的眼神时，心里那只喷着鼻息的野兽利爪撕开伪装，连带着自己做出清高姿态，看什么都不顺眼。

说白了，都是身不由己。

“我希望你可以在我面前放松一点，起码不会那么累。”他诚恳地说，手肘压下琴键的高音部，激越的叮咚声成了伴奏。

王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脸部表情没变化，眼睛却是亮了的：“好。”

 

情人节前夕，东区一个高中的校霸放话说要收拾王俊凯，理由是他女朋友因为王俊凯这个小白脸甩了他。在王源听来简直荒谬不堪，然而他却在早早开学的教室里坐不住，终于在老师课上到一半时猛地站起来，课桌上的教科书和作业本落了一地，哗啦哗啦。

老师被着实吓住，王源抬头看他：“您继续，我有点事要处理。”

言罢，也不管别人怎么看，路过后排课桌时拉起了刚被吵醒还睡眼朦胧的刘志宏，大步走出教室，把后门摔得哐当一声。

走廊上的班级靠窗位置，有几个人扭头看他，被他一一瞪回去：“刘志宏，你去给我找几个人，老子现在就去把东高一锅端了，操。”

他很少骂粗话，刘志宏被他压抑着的怒气刺激得耳清目明，睡意全消，立刻麻溜滚了。王源走到楼下，教室门阻隔起来的寒气扑面而来，二月份正是最冷的时候，他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，针脚绵软质地柔和，王俊凯亲手给他戴上后，退了两步，眼睛都要笑成一条缝，他说：“果然很帅，我眼光真不错。”

那条围巾被揉成一团塞进书包里，而书包被王源扔在围墙角落。次数多了身手敏捷，一气呵成平安落地。

王源揉了揉脚踝，那里被擦伤了一点。

 

十四号当天，王俊凯做好了被铲的准备，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走出校门的时候，并没有如期待中看到牛鬼蛇神即将哄上来的恶战，而是某个少年靠在三中美观不实用的雕花铁栏上，翻着眼皮看垂在额头前面的一片爬山虎新叶，吹了口气。

王俊凯心下不懂，却也挥挥手让人都散了，“看这样子，东高那傻大个应该是没来，怂成这样我很佩服他。”

手臂撑上铁栏，把王源圈在两臂围成的小空间里，他目光的落点这才放在王俊凯身上，而王俊凯习惯性地去看他，在脖颈上发现一道红痕。

“怎么了？”手指擦过，好像是小伤，不过位置着实离奇。

“这不，为了你好好学习，自我牺牲了嘛。”他拉过围巾遮住那个红痕，顺手格开了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的禁锢，往前走，“走吧，过情人节去。”

他们在大街上牵手，王俊凯摸着他手心细小的伤口，疑惑越来越大，索性拉起来仔细看，交错的伤，手臂上的一条长口子结了痂，摸上去都能感觉到下面沸腾的血。王俊凯的笑敛回去，他拉住还想往前走的王源。

“到底怎么弄的？”

“不告诉你。”王源一笑，抽出手把袖子拉下来，头上戴着的毛线帽子让他整个人卸下所有的棱角。

 

“你去打架了？”

“没有。”王源松了口，正对王俊凯倒着走，太危险的姿势让王俊凯追上去拉住了他，“单方面的斗殴——东高那混球，你都不晓得他有多蠢，完全被按在地上——”

“王源。”截断他的话头，也截断了他的自我辩解，王俊凯的手指按在他脉门上，感受到快了许多的脉搏，“你在说谎。”

擦伤也好，划伤也好，淤青也好，还有他看不到的地方，不知道有多少苦难。王俊凯一把将王源揉进自己怀里，并不暖，少年正在抽条的身材也不厚实，骨头撞在一块俱是阵痛，他感觉到平常不喜欢这么近接触的王源抓住了他腰际的衣服，几乎能揉出不会消失的褶皱。

“我只是不想他们乱传你的谣言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蠢货说关你屁事；我说，我男人的事，怎么和我没关系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然后我就把他揍了一顿。”

“揍得好。”

“别看我这样，他比我惨多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像是罅隙终于在某个正确的时候彻底合拢，从此下面悬崖深渊不见天日。王俊凯终于放开他，街边有人卖玫瑰花的，他看着那丛鲜红如血的花朵，想了想，还是没有去买，花香馥郁得让他都快感受不到王源了。

但他是确确实实在的，手指相扣，那些细小的伤口带来的凹凸不平无不提醒着他身边有个人，同病相怜，身不由己，却又无比契合。

“想安安稳稳地和你过一个情人节。”

 

于是严冬轻飘飘地飞走，初春融化了墙面上白色的霜华，南方没有池面冰初解，王源趴在阳台上看学校劣质的人工湖里，几条金红色的锦鲤拍着尾巴四处乱窜，在湖面上吐着泡泡。没来由地想到一句喜欢的词。

“风乍起，吹皱一池春水。”

而这池被吹皱的春水旁，正站了一个人，看向他。他们从来都不存在仰望与被仰望的差别，对视的每一个刹那只剩下旁人不能懂的温柔。王俊凯的双手插在裤兜里，白色的耳机线软软地搭在胸前，制服包和藏青色校服外套合身。

他朝王源一笑，伸出一只手，食指中指并列举到额前潇洒挥出。

 

“听说三中大哥转到南高了，不会也是因为升学率的问题吧。”

“不良少年也考大学？”

“别瞎说，南高一哥成绩一点都不差，貌似三中那个转过去之后经过入学考试和一哥在同个班，应该也不是学渣。”

“这年头当个混混都要学历啊……”

 

王源的固定座位从第一排挪到了最后一排，旁边还加了一张桌子，他写了半张卷子扭头看那人心不在焉地转笔，终于问出那个问题：“你为什么要转学，在你们三中当老大当得好好的，跑过来和我抢地盘？”

“我又不稀罕老大。”王俊凯手托腮，说话间算完了一道物理题，“之前就有念头想转学，情人节那事之后就去办了。让你一个人无法无天太危险，我要管着你。”

“有病吧你？”

说不出口的是，想要看看你的心情，正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。知道了你的努力，就想要变成和你一样优秀的人，才有资格同你站在一起。王俊凯埋着头自顾自笑，王源不理他了，转回去专心写作业，讲台上方的六个毛笔字还是大大咧咧地贴在那里，开春之后升温，王俊凯一偏头就能看到南高盎然的绿意。

 

喜欢有你的每一个地方。

 

 

05

 

雨过天晴之后，第一道阳光划破云层。

 

他看着趴在桌上补眠的少年，头发并不软，和他这个人一样有时候倔强得不知道什么叫屈服。然而世界偶尔需要这种近乎固执的坚持，来留下纪念。

纪念什么呢？他想，揉了揉少年的头发，对方被闹醒后颇为不满地瞪他，换了一边手臂枕着，眼睛半开半闭，黑亮的瞳孔里似乎能够倒映出整个星系。他嘟囔了一句你很烦啊，接上他的名字，含含糊糊，眼睛又闭上，鸦羽般的睫毛和刚剪过的细碎刘海，脸上有状似精心描画的阴影。

春天快要过去，太阳不留情地发威，大半个教室都充盈了阳光。伴随着课间休息时沸反盈天的人声，发作业时喊到的名字，篮球落地的响动，演算的粉笔擦过黑板。

王俊凯的手指微微覆盖着王源的眼睛，让他睡得更好些。

 

纪念你我而已。

 

>>>FIN

屯了粮的我闭门造车。希望喜欢。羞羞。

看到微博上有人把K远对视P成民国风，ky说上同一所大学，go里又提到karry是小凯弟弟，感觉脑洞一一被满足，简直开心得fly了。